程风将她往里一扔,缸中溢出一圈冰水,钻心刺骨之寒顷刻袭来,孟薇的脸色唇色霎时惨白,但体内的燥热不适也随之烟消云散。
极寒极热,她总是要受一个。
这样去药效,能快不少。
但其实……请个郎中来扎两针散热,才是见效最快的,只是那并非裴少嵇的行事风格。
孟薇脸上睫上都是被溅起的水珠,剔透晶莹,她抹了一把脸,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说半个时辰,裴少嵇就真真冻了她半个时辰,一分也不少。
熬到程风来捞她时,孟薇已经不人不鬼,险些僵死过去。
随后她一身湿漉漉的被拎到裴少嵇身前。
许是冻的久了,一进这烧着暖炭的屋子,她鼻腔发痒,闭眼重重打了个喷嚏,将唾沫星子洒了他一桌案。
她脑子一时混沌,见失礼如此忙就跪下身去,可才跪又起,拂了衣袖去擦,偏生衣袖没沥干水,将桌案越擦越湿,她只好再悻悻跪下。
裴少嵇始终未发一言,靠在太师椅上观其慌乱之态,直到她安静下来后才开口。
语调淡淡:“是何身份,要揭露太后和孟氏什么罪责?”
孟薇言简意赅,颤声答道:“是孟太傅之女孟薇,亦是后宫孟太妃。
太后和孟家假称我有孕,迫我怀上假皇嗣,阻拦暄亲王继位,以此夺权。”
此番话一出,裴少嵇微怔。
后宫太妃有孕一事,他本就疑心。
先帝多年来唯有一女,到了病榻缠身之际却能留下一子?
如果没有这码事,弟承兄业,如今暄亲王应已经登基,而不是由太后代为掌权,美其名曰帮未出生的小皇帝守孟山。
可此时,眼前女人竟说自己就是孟太妃,还可怜兮兮他相救。
裴少嵇陡然凌厉起来,语调微扬,带着些戒备:“你说你是孟氏?”
“是。”
他轻捻了一下手指,一个眼神过后,程风的剑已经架在了她后脖颈上。
孟家亲近太后,她却要指罪于太后。
裴少嵇深表怀疑。
他缓缓道:“孟家,是太后一党,你娘,是太后胞妹。”
他点到即止,等着孟薇自己辩解。
孟薇脱口而出:“那不是我娘,只是孟家主母。”
她的生母才是原配夫人,不过嫁去一年多就薨了。
程风听了插嘴道:“不管如何,你总归是孟家的人,主子,她定是有诈,属下将她带出去处理干净。”
孟薇一颤,觉得这狗腿子话忒多。
她赶忙喊道:“没有诈,打今儿起,我不做孟家人了!”
“不做孟家人?谁信?这天底下谁能舍了血脉亲情去叛全家?”
程风这话本是质疑孟薇的,怎料一出口,裴少嵇就一记眼刀刺去,程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
他头上这位主子不就是个大义灭亲的狠角色吗。
孟薇听了程风的话,又反驳道:“那也得孟家人拿我当人才行,我在他们眼中就是谋权的棋子,是配种的牲口,有何叛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