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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宝玉来看你,我说你们各不相扰,你以为我是在夸你?”灯姑娘又道,“我那是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户人家的丫鬟,像你这样,有姿色,又得主子宠爱的,就该想方设法缠着主子。像你们怡红院里袭人那样,既有能耐笼络男主子,又有本事收买底下人得个贤良的好名声,才是上上之选。最要紧的,是得了当家主母的认可,放出话来,给她二两银子一吊钱的月钱。”
“前年我见袭人的娘死,她穿着大毛衣裳奔丧,几个婆子在后头跟着,那排场大的,啧啧。我当时就想着,要是我们家姑娘能有她一半风光,就算她脾气再爆些,我也认了。不成想,你是这般中看不中用的蠢货!连爬主子床都不会!”灯姑娘言语如刀。
晴雯不堪受辱,眼睛微微闭上,一滴清泪自脸颊滑落。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哪里有表嫂教唆自家云英未嫁的小姑子爬男人床的道理?
更何况,爬床的丫鬟又有几个能善了的?遇到琏二奶奶那样爱拈酸吃醋的泼货,还不一个个被寻了错处发卖出去。
别的不说,就说怡红院这出了名的年轻丫鬟们的好去处,就说宝玉那样温柔体贴多情的男主子,当日里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丫鬟们,又何止袭人一个?
当年的碧痕,伺候宝玉洗澡,洗了几个时辰,床上地下湿了一片,这几个时辰干了些什么不得而知,却也没攀上高枝,虽不曾做错了什么大事,却渐渐地竟从大丫鬟退到小丫鬟的行次了,竟和芳官、四儿她们这些新来的人算作同等。
还有麝月,精细之处不下袭人,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最有条理不过,早年也曾和宝玉做过些花前月下、梳头画眉之类的暧昧事,那偷鸡摸狗的,大家都住在一道,又能瞒的过谁去?
再说秋纹,这些年袭人因得了王夫人的看重,不似先前那些年总和宝玉亲密了,但宝玉身边,自是缺不得女人的。袭人不肯让芳官、四儿这些人占先,自是安排麝月、秋纹这等听她话的人伺候。
晴雯向来聪明伶俐,这些事情明明白白的,怎能瞒过了她?她只是不屑于和她们为伍罢了。
指望单靠爬男主子的床就飞上枝头,那是做梦。麝月、秋纹这些人拼尽全力向宝玉献媚,最后只不过沦为袭人的跟班而已。便是四处邀买人心,要那些见钱眼开的婆子们说些虚伪的奉承话,也只是隔靴挠痒的雕虫小技。
“不是因为这个。”晴雯实在按捺不住,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发出声音。
她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想不到灯姑娘竟然听懂了。
“你是说袭人能当上姨娘,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灯姑娘直截了当道。
“你当我傻啊。我当然知道,似你们那个温柔多情的宝二爷,看似生得俊俏,其实是个银枪蜡枪头,说话没一句硬气的。他不在外面当差,没事业傍身,当然做不得主。也只有老太太和你们肯纵着他,只怕纵出个无能的败家子来。”灯姑娘言语间不乏讥诮。她入幕之宾无数,本性又聪明,床帷之间略略说几句,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