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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晗和乱草堆里这坨木愣愣勉强能看出是个人类的活物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半晌,然后举目远眺方圆十里都渺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再低头看看面黄肌瘦浑身脏得几乎可与土拨鼠相媲美的弱小孩童,又望了望渐渐西沉的日头听了听周围若隐似无的野兽嚎叫,最后,拍拍脑门认了命。将只剩了一把骨头的小可怜提起来放进背篓,就这么一步三叹的上了路。
时年还不到十六岁的苏念晗谋的是份县衙文书的差事,他原本是打算到了就任的地方,就给小家伙找户好人家的。毕竟他一个一穷二白的末级小吏,养活自己都尚且只算勉强。
却不料那孩子竟像只忠心的小狗一样,谁给了一口吃的救了性命便一辈子认准了谁。
苏念晗被逼得只能狠下心,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曾将其送到隔了上百里的邻县,奈何无论怎样,结果都是以他的失败告终。
如此折腾了足有半年,当某日清晨又一次打开房门,又一次看到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那双满是倔强的眼睛,那副不知又添了多少伤痕的小身板,那个好像不管走了多远的路受了多大的罪也要撑着一口气爬回来的傻小子,苏念晗投降了。
“即便吃不饱穿不暖,即便过段时日就要换个地方,即便我没空搭理你照顾你,即便我们将来的日子会过得很苦比之前给你找的任何一家都要苦上数倍百倍,你也还是要跟着我?”
“我只要跟着你。”
于是苏念晗叹了口气,又笑了一笑,牵着这条看样子是再也没法甩掉的小尾巴,回了屋。
自此以后,不离不弃。
大梁对官吏的审查向来极为严格。
苏念晗奉的是公职,所以户籍来历亲属关系早已记录在案,不可随意添加更改。平白无故忽然多了个亲戚哪怕是八竿子打不到边的远房,恐怕都是要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他自己还只能算是个半大小子,若要以父之名收养个六七岁的孩童也不大合适。
故而思来想去,终是定了师徒相称。
苏念晗给这捡来的小徒弟取名为苏怀悠,因了当日捡到他的那座山谷,就叫怀悠谷。
另外据说,还有缅怀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时候是多么的悠然自得之意……
梁国的官员选拔所采用的是科举和推荐两种模式并行的制度,除了每隔三年的开科大考外,地方所推举的贤良有才者也是国家官员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各级官衙内的吏员,因为已然熟悉官府的运作,且办事能力也有最直观的体现,所以是地方举荐的首选。
苏念晗走的,便是这第二条仕途之路。
从偏远山区的县衙文书,到直属一国之相的相府主簿,仅仅用了七年。
如此非同寻常的升迁速度,除了天分和机遇,背后所付出的艰辛自是尤为重要。
在苏怀悠的印象里,师父是多年如一日的起早贪黑废寝忘食,似乎从不曾好好休息,也从来不知疲累,简直恨不能将所有的精气神都投入到无休止的公务中去。那是货真价实的在用生命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