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沈晏如今赐死他们，只怕他头顶那位天子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即便是沈晏口中心善的长公主在此，欺女之痛也怕是会让她狠下杀手。
但沈晏深知岁岁最是厌恶何家人，上一世岁岁认祖归宗之后，何家人一心想要同岁岁拉好关系，奈何上门却被岁岁百般奚落戏耍，此后何家两姐妹便同岁岁相看两生厌。
何素素刁蛮跋扈便也罢了，可那何嫣嫣文采斐然，常奚落岁岁大字不识，粗鄙不懂才艺。
沈晏虽然不喜欢何家两姐妹，可却也愿意留他们一命，为日后长公主识得岁岁真面目做枚棋子。
但是这种话自然是不可能同孙嬷嬷说出来的。
“嬷嬷，”沈晏好声好气打断她，同她解释道，“岁岁的确在此受了许多苦，阿娘若是知晓定然要伤心自责，她身子不好，寻回了岁岁本是好事，何苦要同她说这些惹阿娘白白再伤心一场呢？”
“何家的人虽然坏，可到底是他们收养了岁岁，让岁岁平平安安长到了五岁，若不是他们，只怕岁岁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个山头了，如此功过相抵，阿娘身子不好，权当我们积些德吧。”
“我们日后对岁岁好些，弥补她如今所吃的苦，这些事也不必告诉阿娘了，免得她伤神。”
沈晏神情温和，语速不急不慢，说的甚是有道理。
孙嬷嬷却敛去了怒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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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说的这些，岁岁一概不知，她正陷入了一场梦境之中。
梦中岁岁再度回到了一个时辰前，被何素素从床上拽落，挨了一鞭子。
一顿毒打之后，岁岁磕破了脑袋，与病重的何母被一同锁在了柴房之中。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之上，耳畔却能够清晰的闻见众人急匆匆走出去的脚步声，还有厚重的锁链落在门上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脚步声逐渐落幕。
孤独感跟无措在一瞬间将岁岁淹没。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猛然睁开了眼睛。
岁岁惊慌失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望着陌生的房间一时没能缓过神来。
她立刻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双足往外跑去：“奶奶！”
沈晏早在门口时便闻见了岁岁的叫声，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推开门道：“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一个小身影动作利落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奔跑过来的姿态却有几分跌跌撞撞，像是随时随地便会摔倒的模样，不由得迅速往后退开两步，神情便也沉了下来。
“此处无人，若是你要假装摔倒诬陷我推了你，只怕没有人会捧你的场。”
沈晏声音冷淡无比，盯着那奔跑不稳的小身影，心底没有半分同情。
然——
小团子虽然跑的踉踉跄跄，可是却精准的扑到了沈晏怀中，揪住了他的衣裳。
岁岁的小短手不够长，不足以环一圈抱住沈晏，是以只是攥着两边，哽咽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