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力掀开眼帘,映入眼中的便是一顶水青绣莲纹的帐子,雕花红漆大床,苏绣的锦衾,样样皆是顶好的。
眼角余光瞥见帘外站着两人,忆及方才听到的声音,却是毫无印象。
楚玉慈探手去勾纱幔,动静引起外头两人注意,当即快步上前来替她将帘幔挂起。
“姑娘可终于是醒了,元青,快去倒杯水来!”
年长些的宫女面上绽出一抹喜色,赶忙吩咐一旁圆脸年轻的宫女。
在年长宫女搀扶下坐起身,楚玉慈蹙眉瞧着两人,她明明应当是被楚玉言的毒药给毒死了,便是没死,依着陈长鉴的性子定然不会叫她安稳躺在这。
“崔姑娘且稍等片刻,婢子这便去请太医。”
“等等!”楚玉慈唤住即将要离开的年长宫女,扫视了一眼周围,确定自己的确是在宫中,随即轻声问道:“你是何人?”
年长宫女福身道:“婢子采云,奉皇后娘娘之命照顾姑娘。”
“你唤我……崔姑娘?”楚玉慈尚有些不知所云,心中陡然升腾起一丝不可置信。
采云接过元青递来的杯盏,听闻楚玉慈的话微微一怔,暗自思躇这崔家姑娘莫不是伤了脑子,怎得好似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
楚玉慈察觉到她的疑惑,接过杯盏趁着喝水的功夫仔仔细细捋了遍醒来后发生的事,心头微微鼓噪。
“现今可是正德元年?”她紧盯采云,嗓音微颤。
采云诧然,“姑娘莫不是病糊涂了,如今乃是正德四年。”
几滴水悄然溅出杯盏,洇湿前襟晕染开一片阴影。
正德四年……正德四年……
楚玉慈咬紧牙关,握着杯盏的手骨节泛起青白之色。
正德元年腊月十八,她在自己封后大典前被楚玉言算计丢了性命,再睁眼三年时间已过,她竟成了崔姓姑娘。
“崔姑娘,您大病方醒,只怕身子还不太爽利,明儿个便是进选,可万万耽搁不得,婢子这便去请太医来为您瞧瞧。”采云说完便欲要离开,楚玉慈从思绪中惊醒。
“且慢,你说,明儿个是进选?”
采云颔首,“正是,姑娘昏睡多日,若非皇后娘娘出言,这会只怕已然被送出宫无缘此次进选了。”
楚玉慈揉了揉眉心,挥挥手放她去请太医,自己则是倚在软枕上消化方才的消息。
宫中秀女进选三年一届,倘若自己当真借尸还魂到了三年后,算算日子倒是对上了,还是正德年间说明陈长鉴仍旧是皇帝,可是这个皇后……
想到临死前陈长鉴发现假凤印的暴怒和楚玉言阴沉的脸,楚玉慈无声轻笑,眉宇浮上一抹讽刺,陈长鉴倒是对她这个妹妹颇有情义,便是没了凤印也将她生生推上了皇后之位。
不,或许并非出于情义,为了国师批命,陈长鉴能与她周旋十多年,不知情者还当他多忍辱负重,想必对于楚玉言,也不过是因着她那所谓的凤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