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少有点打怵。我不是一个好云游的人,长到10多岁,出门还怯生生地扯着父亲的腰带,小时候听得最恐怖的就是孩子走丢的故事。直到现在有时还梦见自己迷失了方向,张着嘴大哭,到处找妈妈——一个不愿长大的男人。熟悉了翅膀下的温暖,每一次远行都让我感觉是在做一次无益的历险。我的一个朋友,有几次出外旅行他都有意选择大年三十晚上,一个人,老婆孩子全都扔在家,坐上空荡荡的火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人少,安静,享受的就是离家的那份孤独。出行前,他打电话问候我,并说他刚从北欧回来,还是一个人,身背行囊,在冰天雪地走街游巷,渴了喝,饿了吃,困了就找个便宜的汽车旅馆蒙头大睡一天,醒了再前行。
无牵无挂,逍遥自在。
好生羡慕,这家伙的心比海洋还宽阔吧?
电视屏幕不断显示飞机的飞行高度、速度和飞行的线路。8000米至10000米的高度,800米以上的时速,最让人焦急的是红色的飞行线路,眼睁睁地瞅着就是纹丝不动。比池塘里的千年龟还迟缓。飞机从北京起飞是先向北折的,飞越蒙古高原,经乌兰巴托,进入西伯利亚大平原,穿过亚欧分界线的乌拉尔山脉,俯视东欧诸国,又北返,这才飞向北欧,来到“波罗的海的女儿”——芬兰。
在飞机上狂翻随身携带的地图册,渐渐的,我像一个从失忆中被唤醒的病人,少得可怜的地理知识渐渐苏醒。
芬兰,千湖之国,18.8万个湖泊,呈淡蓝色,从北至南,碎珠子似的,撒在芬兰大地上。
***稍纵即逝。
行程无比漫长。
坐在座位上,腰酸腿疼,不得不几次到机尾活动筋骨。来前家人几次提醒我要多站起来活动,有报道说,在国外有人因长途旅行,下了飞机莫名其妙地猝死了。
座位扶手上有耳机插孔,全是叽里呱啦的外语歌。芬航或是考虑飞机上有中国旅客,播放了一部中文片,刘烨主演的《恋的风景》,以青岛为背景的爱情片,女主角请的是一个港台玉女,很纯情,也很煽情。不过,怎么看刘烨怎么像一个民工,与所扮演的邮差根本不搭界。
在飞机上吃了两顿饭,咖啡、橙汁、冰水喝了无数,心里盘算着怎么能扛下去,消磨多余的时光。没有书看,一张中文报纸前后翻了几遍,地图册从前翻到后,又从后翻到前,没有实地感受,看也看不进去。
高松年先生不仅看上去老成,而且有先见之明,在北京机场买了一本热销杂志《读者》,一路上把在手里不放松,头顶机壁上的射灯拧得雪亮,头不抬眼不歇地看,馋得我几次站起身来,想让他多少明白我的肢体语言,可高松年先生竟毫无察觉,看累了书也不撒手,抱在胸前,打个盹儿,醒了接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