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闻不如一见,殷长庚稍加探查的结果就已让他心惊。他走访市场才得知南来的漕粮产自鱼米之乡,口感颗粒色泽都要优于青州产的稻米,漕运上的大小官吏便随意调换,用一袋袋青州米换下了一袋袋苏州米,替换之时缺斤少两更是约定俗成。
温良则在码头扛了几天的大包,挥汗如雨之间便打听到了眉目,湘江九曲,漕粮在上庸大船换小船之际,原本两艘大船的货约摸装满五只小船,而今却是四艘大船换成九只小船,有时最后一船甚至轻飘飘若毫无载重。
殷长庚的线直连着坐了青州十年土皇帝的温家和温老太师的徒子徒孙,而温良的矛头则指向宗亲之中执掌漕运的襄阳侯。
襄阳城中,王尚书的中规中矩和上庸城里有人暗下打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青州两个大佬耳里,稍加运作打听,太安城便传信来说是殷茂春长子殷长庚和一个刑部的二品小宗师。
“殷长庚死在青州,你我都脱不开的。”温太乙不顾年迈,乘车来到襄阳候府劝阻执意动手的宗亲襄阳侯。
“哼,他殷茂春又不止这一个儿子。”襄阳侯正值壮年,戾气颇重,“他敢让他儿子来漕运捞功,这不是打我们的脸?”
“诶…”温太乙揉了揉太阳穴,“他怎么不通通气儿,给他一两条小鱼又不是不行。”
“温太师年事已高,这种杀伐之事还是交给我襄阳候府吧。”襄阳侯眼神阴鸷。
“只好如此了,昔年和殷茂春,也算得上有些交情,诶…”说罢,温太乙拄着拐杖便离开了。
襄阳侯一招手,府内五名二品高手几乎同时离开,“青州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指点点!”
天色已黑,上庸城一家寻常客栈里,殷长庚咬着馒头在书案上写着今天两人的收获,而温良则坐在一旁大快朵颐。进城以来温良就没曾亏待过自己,若不是殷长庚拉着,他差点就招摇地住进这上庸城最好的酒楼,这几天下来,光是吃饭,温良一天就要花去几两,起先殷长庚还不习惯,没过两天,也就一天三壶剑南春烧,用温良的话说就是,“干了这一票,都不用找朝廷报销。”
突然,殷长庚将笔放下,若有所思地问温良:“我们来上庸城几天了?”
温良躺在椅子上仰头喝着酒,随口答道:“八九天吧。”
殷长庚语气一肃,“八天?还是九天?!”
温良听着语气不对,放下酒壶细细想了想,“九天。”
殷长庚一伸手,“借五百两银子。”
温良普通一声摔在地上,“啥?”
殷长庚故作高深道:“今夜青州方向来杀我们的人就要进城,为了不托你狗腿,我只有出去躲一躲咯。”
“那你要五百两银子作甚啊?逛青楼?”
“那就逛青楼呗。”
温良刚生出打这秀才一顿的念头,转念一想才发现这个荒唐的方案貌似是最佳的选择,悻悻从包里摸出三百两,“还给你们殷家,妈的老子儿子都是坑人的货。”